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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收下万象影视公司,陈宇便开始在奉天道古玩市场晃悠,当街溜子。

他一晃悠,足足晃悠了五天之久。

“老伯,这头猪怎么卖?”这天,陈宇驻足于奉天道一处摊位旁,问道。

摆摊的老伯瞬间瞪大了眼睛,不悦道:“嘿,说什么呢?猪?这是熊!”

“正宗的西汉高古玉,瞧见没,上头沁着血呢!”

陈宇一本正经看了看,笑道:“行行行,您说是熊就是熊,怎么卖?”

“一百八十万!”摆地摊的老伯狮子大开口道。

“告辞!”陈宇二话不说,扭头就走。

摆摊的老伯万万没想到陈宇如此不按套路出牌,说走就走。摆了大半天摊,好不容易碰上送上门的肥羊,可不能轻易放跑。

于是乎,老伯拿出了他被城管撵的奔跑速度,急忙追上了陈宇,气喘吁吁道:“我说小伙子,你走什么走?我开价了,你倒是跟我砍砍价啊!”

陈宇眨着眼睛提醒道:“我砍价,您可不许骂人,更别气出点毛病来!”

老伯拉着陈宇回到摊位旁,一手扶着摊位旁的共享单车,一手掐着自己的人中。“小伙子,你报价吧,我能承受住!”

“二百!”陈宇也不客气,砍价的屠龙刀径直落了下来。

“噗!”老伯险些真叫陈宇气出心梗,怒声道:“我说,哪儿有你这么砍价的?你小子忒不厚道,砍价往我家祖坟上砍啊!一百八十万,你给二百?”

陈宇摊手道:“我说你承受不了,你还不信。我要是有一百八十万,还买什么古玩?先在津卫海河旁买套房子,他不香吗?”

老伯忍住把自己摊位上那尊塑料的‘司母戊鼎’扛起来砸陈宇的冲动,咬牙叫道:“一百八十万买房子?在海河边上?我劝你赶紧洗洗澡,睡觉吧!”

“去,扯远了,说玉熊!”

“有没有搞错?小子,你看上的这只玉熊,是西汉的!高古玉!”

“懂啥叫高古玉吗?你家高古玉二百块钱就能买走?你卖我一吨行不行?还有,你小子年纪轻轻,咋就老眼昏花了捏?这玉熊上头的血沁,没瞧见?”

陈宇撇嘴道:“血沁?我咋觉得是颜料呢?”

“老伯,不是我说,玉上头有血沁,首先与玉器在墓穴中摆放的位置有关,它必须是紧挨着尸体的,一般能看见有所谓血沁者,多为压在死人身子下边的玉璜、玉佩、玉珏或者是嘴里的玉含蝉,以及屁股里的玉塞等。”

“即便是这样,那也得赶巧,比如正好尸体破损了、墓室进水了啥的。”

“我家里有一枚明器玉扳指,当初盗墓贼小心翼翼从只剩下骨头的手指上取下来,也只能在扳指的内壁里看到一圈淡淡的红色,那才是真正的血沁。”

“您这只大玉熊,它往哪儿放呀?”

“让它压死人身上,还是死人压它上头?”

“人死为大,谁死了愿意让一个玉制的畜生压着?不符合逻辑啊!”

“所以,这大玉熊上的血沁,它根本没有来头!”

“这玩意儿撑死是用杏干、乌梅干或山里红干等,带着点酸性的染料煮泡染色的,然后用蜀蜡或桑巴蜡上光,纯是唬人呢!”

“额……这个……”听陈宇说完,摆地摊的老伯沉默了。

他被陈宇数落得老脸一阵红一阵白,想强词夺理,但却又无从辩驳。

陈宇讲得头头是道,把能说的全说完了,他怎么反驳?

此时老伯心中只剩下了悔恨,刚才陈宇要走,为啥不让陈宇走呢?

本来想宰肥羊,这下可好,碰上行家了!

陈宇拆穿了老伯拙劣的谎言,笑嘻嘻道:“那现在,能便宜点了吧?”

老伯被陈宇的无耻模样气得不轻,心中咽不下这口气,叫道:“不行,即便血沁是假的,我也不可能二百块钱把这只大玉熊卖给你!十万!”

陈宇伸出两根手指。“二百!”

“十万!”

“二百!”

“八万!”

“二百!”

“五万!”

“二百!”

“一万五!”

“二百……”

“尼玛!”老伯快被陈宇折磨疯了,破口大骂道:“交钱,滚蛋!”

“好嘞!”陈宇哈哈一笑,丢下两张红票子,抱走了这只大玉熊。

陈宇继续无视身后紧紧跟随的岛国忍者宇智波菜,一路回到酒店。

抱着玉熊进入酒店房间,他的笑脸顷刻消失不见。

他默不作声,将酒店房间里早已准备好的碱性溶液,沾着毛巾,把这只大玉熊表层拙劣的酸性血沁中和掉,使它露出真正的面目。

这件玉熊采用青白玉质,局部有褐斑,立体圆雕卧熊。熊四肢卧于腹下,双目直视,短鼻,短耳竖立,憨态可爱,毛髮刻画细腻。

有意思的是熊颈部有精致项圈,可知为驯养之宠物。

此玉熊之造型、装饰与神态,能立即令陈宇联想到彭城北洞山西汉楚王墓出土的西汉玉熊。其肥硕的体型,伏卧的姿势,颈部的嵌贝项圈,以及局部表现鬃毛的短阴线刻方式,与北洞山玉熊如出一辙。

起码在这一点上,摆地摊的老伯并没有撒谎。

这还真是西汉的高古玉。

当然,陈宇也没有撒谎。

陈宇只说表层的血沁是假的,血沁确实是假的,但他没说玉是假的。是老伯自己意志不够坚定,以为血沁是假的,玉就是假的,所以怂了。

可,明明是一场大胜仗,捡了一个大漏,陈宇却丝毫不感到喜悦。

因为只有拥有慧眼的他才能看出来,这只大玉熊,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真的。但事实上,它却是一件赝品,一件超级赝品,超级无敌大赝品。

超级名贵赝品,自然要进拍卖行,进古玩店。

这只大玉熊的流传过程中,估计是出现了什么变故,才会沦落到地摊上。

后来更是落入了愚昧无知的造假贩子手里,给它抹上了一层拙劣的血沁。

但总之无论如何,这是一件能够以假乱真的超级赝品。幸亏是陈宇碰上了,换成别的古玩行高手来,没准还会沾沾自喜,以为捡到弥天大漏了呢。

超级赝品的好处是,大众的鉴宝水平跟不上它造假的技术,或许短时间内,无数人都得被它蒙蔽,让它在市场上流通,辗转数人之手。

然而赝品终究是赝品,随着鉴宝技术的发展,早晚有曝光的那一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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